最近有兩個人對我說的兩句話,讓我小小感慨。
第一是上禮拜六,跟報社剛離職的同事一起聚個餐,席間另一位編輯同事提起一位惡親戚對親人的胡作非為,直說「要是我是記者的話,就讓他好看。」我卻潑了他冷水,以報社的立場,這種題目不可能見daily,頂多做深度專題報導;但他卻反問我:「你當記者的堅持呢?」
第二是前天早上,環保署開了環境影響評估審查委員會,討論中科三期環評結論被撤銷卻不停工的案子,不過我沒有去聽會;下午蘋果的玉樹哥進了記者室,向同業詢問上午的會議結果,因為我就在鄰座,他也問我有沒有去,我回答「沒有ㄟ,因為覺得不會有甚麼結論。」,結果,他低聲咕噥了一句:「連你也沒有去啊...」
是啊,我也想問自己:我怎麼會沒有去呢?去年剛進報社的時候,我聽環評會、跑環保團體的抗議場合,約環保達人採訪他們的撇步,晚上下班還會去聽環保主題的演講,努力經營自己的路線...多勤快,現在的自己怎麼變了個成天只會對著電腦螢幕發愁,一個勁兒想怎麼沒有單位寄新聞稿來的懶鬼哩?
也許就像那天我跟編輯同事說的,「我堅持的結果,就是剛進報社的時候新聞成天被壓啊。」佛心報是一個迥異於主流和非主流媒體的奇妙生態環境,一方面又要秉持「真善美」的新聞守門原則(老實說我看了都覺得想吐),一方面卻還是強調符合大眾讀者的口味;對記者勞工而言,會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交代(不是記者該做的事情)不時找上門,還有奇妙的賞罰制度,所獲取的薪金卻又與工時不成正比。
當我辛苦寫了老農北上抗議中科四期和後龍科技園區的場景、烏山頭水庫汙染爭論的過程,卻換來責編每每棄如敝屣、動刀大砍,或一句「這是狗吠火車」;當我用心規畫了去年年度事件的專題報導,「八八水災和環境問題」區塊居然被編輯放在「新流感和衛生環境」之後(光以事件的嚴重程度和死傷人數,你就不應該這樣編版),我不想洩氣,也由不得自己,也只能順著「上面」的意思,變成可以提供他們「想要」的東西的機器人。
自己的個性當然也有問題。對內,我不是一個勤於跟長官、甚至同事溝通的人;對外,我也不是一個善於提出切中要害的問題,拿到「符合報社立場」的受訪者回應。至於對自己,真正關心的事情其實不多,熱情好像也很容易被澆熄。
還是那句話,我不討厭當記者,但做得越久、發現越多表裡不一的事實,我沒有穿起虛妄斑斕的外衣來保護自己,卻還原形畢露時,就越發現自己也許不適合久留在這個圈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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