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記者高堂堯專題報導】上週五至週日,第十一屆貢寮國際海洋音樂祭在福隆沙灘熱鬧登場,三天總計湧進五十萬民眾參加,盛況空前;然而,激情告一段落後,人們只留下超過一百公噸的垃圾後就轉身離去,幾乎不會再回頭遠望主舞台後方的海岸邊,那座備受爭議的龐然建物─龍門核電廠(俗稱核四廠)。
核四動工興建至今已十一年,期間曾歷經反核運動抗爭和公投案的推動,民進黨政府宣布停建又復建的鬧劇,但電廠工程對於環境的立即影響和強烈隱憂,包括海岸地形生態的破壞、當地居民喪失基本人權,甚至音樂祭本身是否存續等問題,卻逐漸淹沒在震耳欲聾的樂團音樂聲中,受國人淡忘。
核四工程曾造成失落沙洲
去年國際大導李安推出個人新作《胡士托風波(Taking Woodstock)》,背景是美國一九六九年著名的「胡士托音樂節」;在二○○○年,貢寮國際海洋音樂祭由台北縣政府主導在福隆沙灘舉辦,目的就是仿效胡士托、發揚搖滾和獨立音樂精神。第一年活動只有一天、八千人參加,至今已發展至每年數十萬人次規模;但華麗舞台和數十萬雙腳丫子所立足的這片沙灘,竟是以人工方式回填再造,而非原始的天然沙灘。
沙子那兒去了?綠色公民行動聯盟研究員崔愫欣指出,核四主要硬體工程在二○○二年開始啟動:先是「重件碼頭」,用來卸下貨船搭載的反應爐等組件,以及未來的鈾原料,接著是廠區出水口,「這兩項設施造成了『人工凸堤效應』,阻斷了原本的沿岸海流,更將原本南北延伸三公里長的沙灘截為兩半。」
崔愫欣說,沿岸流斷,其中挾帶的漂沙也深埋海底,導致沙灘缺乏沙源補充或遭颱風沖刷,面積越來越小;至二○○四年,薄弱的灘體無法再支撐舞台和人潮,台北縣政府只好開始每年多花數百萬經費,從沿岸其他地方、甚至海底挖沙填補,怪手和勞動兄弟也成為每年準時前往福隆沙灘「參加」音樂祭活動的成員之一。
核四商轉 將嚴重影響生態敏感區
十年有成的貢寮音樂祭,雖屢受沙灘掏空的威脅,不過隨核四碼頭和出水口建築完成,目前福隆沙灘的沙量已穩定許多;但真正嚴重的,仍是工程對當地環境所造成的永久性傷害,以及揮之不去的核安疑雲。
台大海洋所教授楊肇岳指出,東北角灣澳是全國面積最大的海灣,且擁有沿岸沙灘和海底礁岩相連的海岸線,相當罕見,從日據時代起就是備受重視的風景區;貢寮剛好處於灣澳的中心點,東北季風的吹拂、岸流南北交替地沖積,讓沙灘粒質均勻精緻、灘勢平緩,加上黑潮和大陸洋流的冷熱交會帶來充分養料,生物多樣性極為豐富,光底棲魚類就有幾百種,也屬於生態敏感區,「每次去潛水,都覺得這裡真得是天造地設的寶地!」
然而,核四讓這一切變了調,「遑論硬體工程對原有海景帶來的破壞,未來商轉後的熱廢水才是致命威脅。」楊肇岳說,核電廠蓋在海邊就是為取得冷卻水源,但排出的水溫往往高達四十二度,一般海洋生物頂多三十度就是生存極限,終究會危及海灣沿海生態系的存續;而台電為了施工順利,也出資壟斷了當地的漁業權,讓討海鄉民的生計無以為繼。
不只核四,北海岸的核一、核二,墾丁的核三,早就讓台灣海濱風光不復原貌;人們總是要等到生態破壞了,才想到要復育,問題是往往已經來不及。
此外,核能因會產生輻射,被世界許多環保團體公認為是一種對環境不友善的能源;楊肇岳指出,核輻射即使「半衰期」(影響力減退一半所需時間)也要長達數萬年,不管核電廠區阻絕得再好,長久以往,還是會導致當地居民罹癌等無法彌補的健康傷害,更別提核廢場即將從蘭嶼遷出,新地點仍漫無著落。
核四讓美麗海洋風光成為記憶
本屆貢寮音樂祭打出的口號是「記憶倒數、重返榮耀」,但對於音樂祭所在的貢寮鄉本身、甚至台灣整體環境而言,核四似乎真讓美麗海灣變成了只能回想的記憶;若種種環境和基本安全疑慮至今仍無法釐清,即使核四真成為官員口中的「建國百年賀禮」,又有何榮耀可言?在台灣準備享受第四座核電廠所帶來的能源便利性之前,這都值得回頭深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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